“大师兄,这人没死,还有口气。”
“大师兄,他穿得好生古怪,从不记得哪家弟子是如此打扮。”
“大师兄,我刚发现前面山洞里有具尸体,不会就是他杀的吧?”
“好了都别吵了,费师弟,先把他弄醒再说。”
......
唐小春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,梦里他灵魂出窍,飘在空中看着一群白衣男子围着自己指指点点...其中一个含了口凉水,不由分说照他脸上就喷——卧槽好恶心!
被凉水激醒的唐小春脑中轰鸣作响,眼前直冒金星,好一会儿视线才变得清晰起来。
只见身边围着二十几个古装打扮的年轻人,俱是一身白衣,只在领口袖口处滚着一圈青边,当中有个青年貌似是这群人的老大,约摸二十出头,头戴玉冠腰佩长剑,身形高大英气逼人,五官如雕刻般棱角分明,正用犀利的眼神打量他。
“你们是谁...”唐小春挣扎着想要爬起来,不料胸口传来一阵钝痛,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下去,幸好身后少年将他扶住。
“你是什么人,为何光天化日之下晕倒在这荒郊野岭,山洞里的尸体又是何人,是不是你杀的,还不从实招来!”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语气冷冽莫名。
原来岳无疾已经死了...唐小春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,大脑飞速运转——当下情形对自己实在不利,一不留神就成了杀人犯,得想法子蒙混过关才行...
“你在说些什么,我不记得了...嘶...头好疼...”唐小春想起韩剧里的狗血剧情,索性玩起失忆梗,揉着脑袋一脸懵懂地看着对方。
“不记得了——”青年冷笑一声,凌厉的眼神扫过他全身,“怕是心虚不敢说吧,人若不是你杀的,你这满身血迹又是从何而来?”
“我真的不记得了...”唐小春张大嘴巴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。
青年沉下脸来,拔出长剑架在他脖子上,“这下可记起来了。”
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凉意,唐小春咬牙保持镇定,“我说的全是实话,你要不信就杀了我好了,反正我什么都不记得,活着也没什么意思。”
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犹疑,举剑的手却不曾放下,似在判断他所言真伪。
“大师兄,还跟这小子啰嗦什么,荒郊野外孤身一人,多半非奸即盗,吊起来严加拷问就是,才不信他嘴巴是铁打的。”青年身后一人不耐烦地开口道,看向唐小春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。
唐小春闻言看向这人,见他比青年个子略矮些,眉宇间隐隐透着狠戾之气,一双三角眼白多黑少,再配上个鹰钩鼻子,怎么看都特别欠抽。
话音刚落便有一人道,“费师兄,咱们到底是名门正派,这样做似有不妥,不如请师父来定夺吧。”
唐小春循声望去,原来是鹰钩鼻男子身侧的年轻人,此人个子不高,手执一把折扇,眉目疏朗身形瘦削,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。
“宋师弟所言差矣,有大师兄在,些许小事何须劳烦师父。”被叫做费师兄的鹰钩鼻男子回头白了他一眼。
“那依大师兄之见呢。”这位宋师弟并未表现出不悦,顺势看向青年道。
青年还在举棋不定,不知是谁喊了声“师父来了”,众人齐齐望向身后。
唐小春跟众人一起望去,只见一位中年男子正向这边款款走来,看年纪不过四十上下,长相俊逸气质儒雅,一身青衫不染纤尘,手执一管红穗白玉笛,愈发衬得他气度不凡,若不是腰间所佩长剑,只当此人是位翩翩书生。
“铮儿,发生何事,为何用剑指着这位小兄弟。”男子目光定格在唐小春颈间架着的长剑上,不禁微微蹙眉。
青年忙收起长剑向他行礼,“爹,我们本想找个地方歇息,不想在河边遇到此人,费师弟又在附近山洞发现一具尸体,儿子怀疑此事与他有关,便顺口盘问了他几句。”
原来这个仿佛从古偶剧里走出来的帅大叔竟是这家伙的爹!唐小春定睛细看,见二人眉眼确有些相似之处,但儿子五官明显更加硬朗,没有父亲那份温润如玉的书卷气。
男子来到唐小春面前,打量他几眼后开口温声道,“小兄弟别怕,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,又是如何流落到此,尽管大胆讲,我自会为你做主。”
“大叔,我只记得自己叫唐小春...其余的都想不起来了,但我绝对没有杀人,请您一定要相信我。”
唐小春可怜巴巴地看着男子,他天生一张乖仔脸,小时候走出去就是整条街最招人疼的崽,走到哪儿都有姨姨争着喂糖糖。
果然男子的声音又温柔了许多,“家住哪里、因何来到此地都不记得了吗。”
唐小春一脸茫然地摇头,看着那叫一个弱小无助可怜。
“倒是个可怜的孩子。”男子叹了口气,转头看向青年,“铮儿,你方才说的尸体在哪里,带为父前去看看。”
青年忙在前面带路,男子跟着去了山洞,留下一众人原地待命。
“唐公子,你渴不渴,要不要喝点水。”刚才扶住唐小春的少年轻声问道。
“好啊,麻烦你了,谢谢。”唐小春感激地冲他笑笑,只见这少年不过十八九岁,长相清秀乖巧,笑起来眉眼弯弯甚是讨喜。
少年将身上水袋拔掉塞子递给他,唐小春接过来喝了好几口,立马觉得舒服不少。
“对了唐公子你饿不饿,我这里还有些干粮。”少年又关切地询问道。
“小九,你要是滥好心太多无处发泄,不妨先帮我把马刷刷,这么大的人了,出门在外半点防人之心也无,大师兄出发前的叮嘱都丢到脑后了吧!”那位费师兄冷冷开口道,语气颇为不屑。
少年被他说得不知所措,迟疑一会儿低声道,“费师兄,我只是看着这位唐公子刚刚苏醒,身子甚是虚弱,师父也常教导我们在外要与人为善...”
“你的意思是我不遵师训喽——”费师兄扬起下巴拖长声调道。
“不不,费师兄误会了,我不是那个意思...”少年慌忙道,“只是见唐公子孤身流落荒郊,又失了记忆,实在是可怜得紧...”
费师兄哼了一声,正待再奚落几句,不想唐小春喊了声“大叔您回来了”,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家师父,只好乖乖闭上嘴巴。
只见男子面色凝重眉头紧锁,似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,唐小春的心提了起来——他不会真是岳无疾的仇家吧,那自己岂不是撞枪口上了。
“铮儿,你稍后带人去将那位前辈好生安葬了。”男子开口吩咐儿子道。
“爹,咱们连他是什么人都不清楚,万一是大奸大恶之徒,传出去岂不有损山庄名声。”青年一脸不情愿道。
“铮儿——”男子轻轻摇手道,“有道是死者为大,无论他生前做过什么,如今也是功过尽归尘土,入土为安乃人之常情,又何惧外人议论。”
青年只好垂头称是,男子又看向唐小春,“小兄弟,你可愿随我们一同上路,到了地方我自会好生安置你,不让你再受颠簸流离之苦。”
“爹——”青年忍不住开口,“此人穿着古怪身份不明,又有杀人嫌疑,带上他恐怕不妥吧。”
“铮儿,你且好生想想,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,身量又这般单薄,如何赤手空拳杀死一个习武之人,刚才为父察看过,那位前辈乃是内力耗尽而死,又与他何干?行走江湖扶危济困乃是本份,再说这里荒无人烟,他又失了记忆,若让野兽伤了性命,你如何过意得去。”
男子语气温和,言语中却尽是敲打之意,青年被说得哑口无言,只好默默退下,男子又看向唐小春,“小兄弟,你可愿随我们一同上路。”
“愿意愿意,谢谢大叔,给您添麻烦了。”唐小春努力按捺住内心的狂喜,学着古人的样子拱手向男子道谢。
“举手之劳而已,小兄弟不必客气。”男子见他答应同行,脸上露出欣慰之色。
稍后青年带领众人将岳无疾尸体从洞中抬出,将其葬在小溪边,倒也应了他生前所愿,唐小春在边上看着,回想起二人相处的那段时日,心中唏嘘不已,暗暗求老天保佑这人下辈子投胎到富贵人家,过上有酒有肉有钱花的快活日子。
不多时平地起了一座新坟茔,坟前还竖了根木桩权做墓碑,一切处理停当后,这才准备启程上路。
唐小春之前在现代出门无非是步行公交打车,此刻看着众人纷纷翻身上马,只能尴尬站在原地,男子注意到他的窘态,便让他与叫做小九的少年同乘一骑。
小九很贴心地把唐小春扶上马,自己才跃身翻上马背,还不忘叮嘱他抓紧缰绳以防摔下去。
“谢谢哈,对了你叫什么名字。”一群人里除了帅大叔就数这个小九对自己友善,唐小春很自然地萌发了和他交朋友的念头。
“我姓晏,单名一个九字,师父师兄平日里都叫我小九,唐公子以后也这样叫我吧。”晏九笑得天真烂漫,一看就是从小有人疼爱的孩子。
“好啊小九,你也别再叫我唐公子了,叫我小春就行,你今年多大了。”
“下个月初八就满十九岁了,你呢。”
“我刚过完二十岁生日。”
“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春哥了。”晏九很是开心,显然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哥哥颇有好感。
“没问题,对了小九,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,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哪个朝代,又是哪一年...”唐小春记得男人说过三十年前是元化十三年,按理说也该改朝换代了。
“现在是大裕朝广德十七年。”晏九不假思索道。
唐小春迟疑了一下试探道,“可我脑子里模模糊糊老是出现元化两个字...”
“元化是上一个皇帝的年号,先帝驾崩后新皇即位定年号为广德,至今已有十七年。”
唐小春调动脑子里有限的历史内存,从夏商周到元明清捋了个来回,也想不起来有什么大裕朝,干脆不想了,来都来了,纠结那么多干嘛。
“那位大叔...”唐小春指了指前方马上端坐的男子,“我听你们喊他师父,他一定很厉害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