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晏府。
彦卿灌醉了流苏,悄悄回来与如玉等人汇合:“有眉目了!昨日午时,淄县被一个叫陈大的红巾伍长给占了,听说红巾在淄县屠杀了不少紫巾!”急匆匆接过月红递到手边的醒酒茶,大口吞了一杯,又接着说道:“昨夜府外的紫巾守卫被临时调走了许多,不料淄县红巾里有个疤脸军师坐镇,紫巾徒劳而返。今晨庞显追究那红巾首领,结果一问三不知,庞显大怒,将那红巾首领一气之下给杀了,据说他俩还是什么亲戚呢...看来淄县不久就要大起干戈了!”说罢,将空水杯交给月红,示意还要一杯。
月红急忙又倒上一杯茶水递给他,略带心疼道:“你这是与那流苏姑娘喝了多少大酒...我原也只是叫你去试试就算了,没成想你真能套出这许多话来呢。”
彦卿又咕咚喝下一杯,擦了擦嘴:“我也没成想,大白日叫她喝酒,她也应!”
如玉琢磨道:“是啊,大白天喝酒...那流苏姑娘会不会是原本就要告诉你这些,恰好碰到你将自己送过去,她就顺水推舟?”
月红:“她是庞显的眼线,怎么会反过来将庞显的事告诉我们?难不成真对三太保死心塌地?”
彦卿在旁挺直了腰板:“诶~哈哈,不怪月红你不信,我也是这两日与流苏姑娘相处了才知道,原来我封彦卿生了副受女子喜欢的好模样呢!嘿嘿...”
敖起在后,翻了个白眼:“三哥,你真是...你没听出来我姐姐说的是反话么?”
月红也应和笑道:“我看三太保啊,将来迟早要吃女人的亏!”
如玉总觉得流苏是有意为之,却也想不出她是何用意?
张守正在旁有些着急,小心插话道:“那...小女宝莲,她...她还留在淄县,可安全?”
如玉:“我本想将她带回来,但她与冬秀不懂武艺,贸然将她们带出来,反而惹人注意。不过,你放心,我安排了些人手在她们附近暗中保护,她们倒是比我们这里安全。”如玉所说,乃是蜂人。
此时有侍女来报:庞统领请封将军入淄县城外军帐议事。
如玉应允。
张守正不放心宝莲,想要同往,被如玉劝回:“此时,除了庞显,都以为那东西的关键在你,你唯有留在庞显这里才最安全,只有你安全,宝莲才安全。”
月红与敖起则是不放心如玉,也要同往,如玉却绕开他们,从桌边拽着衣领,将半醉半醒的封彦卿拎起来,笑道:“我有些明白那流苏姑娘的用意了,哈哈哈,这事,只有彦卿能与我去!敖起,你留下照顾大家,莫掉以轻心!”
敖起撅嘴憋屈道:“啊?怎么又是我啊...明明三哥才是看家护院的护卫嘛!”
月红想了想,拉走敖起:“咱俩又不懂兵法军事,再说,你还小嘛!”
......
淄县城外,庞显营帐。
庞显站在中央,故作呵斥帐中一众紫巾大小头目道:“这点小事,也要兴师动众,让我亲征,真是一群酒囊饭袋!”
紫巾大小头目不吱声。
如玉心中有数,在旁自荐道:“淄县隶属青州,在下也有责任,愿为庞统领分忧。”
庞显心中满意,嘴上却客气:“诶~不妥,不妥!陈大贱民,哪配叫封将军亲去收拾?倒真给他脸了!他更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!”转而又骂手下一众:“你们这帮蠢材!竟没一个敢去,莫不是怕输给了那陈大,在军中丢了你们那三分脸面?”
如玉心笑,唱得好一出戏呢,自己也干脆在旁附和:“是在下考虑不周,的确不能便宜了那陈大趁此扬名立万!我身边护卫略懂兵法,愿供统领驱使!”
封彦卿在如玉身后,小声抱怨道:“哈?怎么又把我卖了...”
庞显大笑道:“好,此战功成,我便将义女流苏嫁与你这护卫!”
如玉向后踢了踢彦卿,彦卿会意,领命道:“定不负厚望!”
庞显拨了手下两员紫巾副将,供彦卿调令兵事,而后示意如玉一同离开,此时他还不忘要软禁。
如玉趁空将彦卿拉到一边,交代道:“彦卿,你若遇到敌军中有熟人,当如何?”
彦卿:“我在这里哪有什么熟人啊?喂...不会是小辣椒她又来了吧...那我也要先把她抓起来!”
如玉笑笑:“你若对她都能下手,我倒是放心些了。”
彦卿更来劲了:“放心放心,到了战场上,我一向拎得清!”
......
如玉随庞显同回,行至半路,树上突然跳下十来个红巾蒙面的杀手,大声高喊:“为首领报仇!”
这些人各个动作利落,招式狠辣,紫巾亲卫根本不是对手,不久便被杀得一盘散沙。庞显身边除了紫巾卫,却也有两三个高手,眼见杀近,纷纷跳下车挡杀去了。
如玉观察那十来个红巾,已分散在四面八方,看似松散,却有合围之意,现在他们只是尚未靠近不显阵形,一旦靠近便是八面埋伏,急忙劝庞显:“这些人训练有素,不像寻常兵勇,快叫那几个高手回来护住车身四面,合力驾车冲向一方,抢先拉开一个口子!”
庞显不以为意:“不必惊慌,难道我手下这么多人还杀不退那十来个找死的?我若被这点人吓跑,岂不叫天下耻笑!”
如玉劝不动,只好静观其变,越发觉得这些蒙面人招式诡异,突然想起那夜在张府撞见的几名沙月杀手,莫非是段立文的人假扮?为何段立文突然与庞显作对?疑惑间,有数名红巾蒙面人已杀到近前,突破车旁那有限的几个高手,向车内前后左右合剿而上。如今情势,如玉来不及多想,为海晏府一众人,自己也要尽力护住庞显一命,抬剑保护时,却自觉颈后一凉,眨眼间一轮锋利弯刀从自己脖后绕颈而来,急忙回剑抵挡,却还是瞬间被割伤了左肩,绽开一道血痕,心惊道:莫非这些人是冲自己而来!遂将庞显向车座下一掌推去,自行冲出车外,果然见先前围上那几人瞬间都将剑锋指向了自己。
这便是了,这些沙月杀手假扮红巾,看似袭击庞显,其实趁乱暗杀自己才是重点,段立文该是近日已赶到此地了!如此看来,所幸早几日,将大伙安置在海晏府中。
见如玉孤身引开了杀手,庞显大受感动,本可趁机自行逃去,却要起脸面来,命手下今日不惜一切代价,定要收拾了这群红巾叛徒!自己也持刀跳下车来,带头厮杀,紫巾士气大振,从一派散沙慢慢向庞显周边聚拢,合力挡杀。
虽有庞显分担,但只分走半数杀手,如玉仍要独自面对六七个杀手的围剿,偏又左肩已经吃亏受伤,如此奋战数名杀手,鲜血早已染红了衣袖。这几个杀手如同嗅到了猎物的血腥之味,更饿虎扑食一般,轮番上前刺杀。
如玉强撑,心念:不到最后一刻,绝不叫出暗处的蜂人!宁愿自己吃亏,也绝不叫封云轻易欠上丞相一桩恩情!
沙月人出招迅猛,下手刁钻。如玉稍有不注意,一刀擦过眼前,削去小半撮头发,只要再近一点便能削去半张脸!不禁吓退半步,乱了阵脚,身后被猛然刺进一剑,顿觉不妙。
瘫软之际,一道银鞭游过如玉身前,鞭尾啸啸劲风,在围攻上来的数柄刀剑中瞬间扫挡出一片空地,如玉松了口气,颓然蹲下。
拓跋英一身红衣,从上翻滚落下,将银鞭随身形翻转出几道漩涡,冲向杀手间,一鞭如同四手,既向内护住自身,又向外鞭杀四方。那数名杀手似反应不及,被四下冲散,拓跋英乘胜推拔,卷起落叶簌簌如密针根根,随鞭尾一同插向敌手。沙月人纵有夺命弯刀,奈何恰好不敌鞭舞游走,近身又只得自伤,占不到便宜之下,打了个手势,纷纷退逃。
等拓跋英回身向自己走来,如玉才卸了绷紧的心神,晕厥了过去。
等睁开眼,已是身在海晏府。
月红凑上前,一脸焦急:“感觉怎样?早知,真该让敖起跟去的!”
如玉的衣衫已被换下,肩膀后背被裹上了绷带,稍一动,就如钻骨之痛。
月红按住:“好在是拓跋英,她没让旁的靠近你,将你背回来的,伤口也是她替你上的药。”
拓跋英正站在床边:“我随身带着些伤筋动骨的药,对你的症。”
如玉笑笑:“多谢救命之恩。”
拓跋英:“不必谢我,我拓跋英从不欠人。你先前救我一命,我也救你一命,我们扯平了。你既然醒来,我便告辞了!”
月红见拓跋英别别扭扭,主动挎住她肩膀,笑道:“哎呀,你这个人怎么总不能好好说话呢,明明是个热心肠,偏冷着一张脸,说起话来也不亲热,像只朝天椒似的...大家都是生死之交了嘛!要我说,你干脆别走了,外面这么乱,你一个女子也不方便,连夫人今天都差点吃亏,你留下来嘛,大家也好互相照应啊!”
如玉也有此意:“我这伤多有不便,彦卿又在外苦战,但愿你肯留下来搭把手。”
拓跋英架不住月红热情,对如玉犹豫道:“我可以留下,但我有我要做的事。你们不许打听,也别想指挥我做什么,我可不是你们封家人。”
如玉躺在床上,看到了拓跋英被月红挎住时,拘谨地两手抓了抓衣摆,莫名觉得她心事重重,便笑了笑,默许了。
月红噤了噤鼻子:“哎呀,话不要说太早嘛,你现在不是,以后可没准呢...瞧给你能耐的,我们不问,我们才懒得问你!”转而撇头对床上的如玉小声嘀咕道:“早晚有人替咱们问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