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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章 云隐之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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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封彦卿进来,拓跋英急忙将手中正摩挲着的一只扳指带回大拇指上,冷着一张脸:“三太保,你该回雾原了。”

时至今日,她应该也已明白了自己的心意,怎称呼得反倒生疏起来?这里是她阿莫的地方,自己身为外族,也不知她是否肯收留自己,封彦卿想先找些话题试探她的心情,别别扭扭道:“哦...我想...诶?你何时得了一个扳指?怎么使鞭子也要用到扳指么?”

先前她因持鞭而常戴手套,因此手上并无戒饰累赘。这突然出现的扳指,他只需一眼,便轻松认出那是鹿骨所制,且因年久而蜕变成了黄褐色,因此绝不是个新物件,而那中孔也显然不是她的指围,戴在她的拇指上很是松散。

拓跋英神色略微有些慌张,将手不自觉地向身后避了一下:“你管得太多了。”

那扳指该是个男子随身的物件,而且已有些岁月了,孙掌柜一个老郎中,绝不会有此物,最有可能的大约只有...她这慌张的神情倒是已经给出了答案。

封彦卿知她有心事,但不免有些担心:“抱歉...我只是想提醒你,那扳指上用来钩弦的凸翼已经磨损,你在射箭时需小心回抽的弓弦擦伤手指...”

拓跋英在身后摩挲了下那扳指的凸翼,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:“我会小心练箭的。总之,三太保你该回去了。”

“你为何急着赶我走?你既然一心想要学骑射,我可以留下来教你,就像当初在雾原!”封彦卿越发担心那只扳指。

拓跋英却转身背对着他:“我如今是个死人了,你也该当我死了。”

“可你明明就站在我眼前,你要我如何撇下你一个人?”她对他突然的排斥,让他感到愁苦。

沉默一时,拓跋英缓缓转身,浮肿的双眼透着一夜未眠的疲惫:“三太保,我与你,都已不是当初在雾原时的我与你了。太多人为我而死,从今以后,我的命不再是我的命了...而你,也不只是你,你还是雾原三太保。雄鹰当振翅长空,不该蜗居这小雀岭。”

本以为与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,却不料被当头一棒。

他明白她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浩劫,可他又何尝不是与她一起脱胎换骨?罢了,只当陪她重活一世,何须非要求个什么...封彦卿叹了口气:“唉,你说得对,我是该走的。不过,流苏的事,是我个人的责任,我没道理假手他人,而且敖起研究那丹方集,还有许多不明白之处需要向孙掌柜讨教...只要等流苏醒来,我们便带她一道离开。拓跋郡主倒不必担心我们几个一直赖在小雀岭不走,只需请你宽容我们一时。”

她知道他在拖延,但为着流苏与阿莫的丹方集,她无从拒绝,只盼他所说的“一时”真的只是“一时”。

待封彦卿离去,孙掌柜端着滋补汤药从后走出,不解道:“郡主又何必这样,你心中有三太保,三太保心中亦有你,只消将话讲明,他定会帮你。”

拓跋英摇了摇头:“就是因为知道他会为我出手,我更不能连累他,和他身后的雾原。”

孙掌柜递上汤药:“唉,三太保他常在军中射猎,一眼便看出了那扳指的门道,只怕他已经猜到了几分。怪我昨日,不该当他的面,说了那么多。”

汤药甚苦,拓跋英却一饮而下:“怎能怪你?前夜醒来,我也未曾留意手套上这只扳指,还以为是那季三川为我解蛊所用,若非昨日听你提起《药虫通志》,我只怕早已糊里糊涂弄丢了它。早在雾原时,封彦卿曾教过我一些骑射功夫,他知道我有练箭,应该不会起疑。”

孙掌柜:“唉,三川真人也算受得起郡主的祭奠了。”

幼时偏居沙月王宫时,她也曾听闻侍女们私下聊起许多有关阿莫与季三川之间的流言,她年少不懂,但知要替阿莫争辩,常常与侍女们吵得不可开交,只是事后也总心怀忐忑,不知那些流言是否空穴来风。直到昨日阿莫临终之前与她说清原委,她才真的理解了阿莫为何要死后与他同葬于师门左右:

当年,阿祖因年老体衰而决定传位给五个儿子中最良善的老四,也就是她的阿波。阿波孝顺,为能让阿祖延年益寿,不惜跋山涉水寻求明葵神医出山,可彼时明葵神医也已近灯枯,便派女弟子代自己入王宫,这女弟子便是她的阿莫。

阿波初登王位,三个哥哥都不甘人下,其中老三羽翼最丰,为人也最骄傲,总认为是阿祖老糊涂了才传位不当,便带头与阿波百般作对。阿波一边担心阿祖的身体,一边疲于应付兄长们对王位的暗争,身体也日渐憔悴,而阿莫因为医术了得,游走于王廷,逐渐成为阿波身边至关重要的帮手。阿莫也因常伴左右,不知不觉爱上了阿波,顺理成章成了云隐王的爱妃,更很快有了一个女儿。

本以为日子就此变好,可不久,明葵神医仙逝,为能将医术完整流传,临终留言让男弟子出山寻回女弟子,并盼二人能结为医侣,让他此生医术得以融合贯通,更上一层。这男弟子本就与阿莫青梅竹马,自然心喜,出山来寻,怎料后知后觉,才发现师妹已与云隐王结为夫妇并孕有一女,痛心疾首之下,牵动往日心毒,渐显疯症。为免误伤师妹幼女,男弟子强忍悲痛,入山修道,想以一己之力完成明葵神医的医术融合,因此又日夜勤习女弟子的花草砂土之术,但男弟子秉性急躁又偶有疯症,竟意外融合成刁钻蛊虫之术,这于巫蛊之士是天降之喜,而对于一个潜心修道济世的人来说,却是莫大的打击。男弟子便趁自己清醒时,将《药虫通志》封锁于利州深山之中,为免自己疯癫之时被歹人寻得而加以利用,又对外放言自己已中毒而亡。此事流传,他便逐渐有了三川真人的名号。

后来三王爷将老大、老二挤出云隐,收拢其余部,羽翼更丰,不再掩藏夺位之心。为名正言顺击溃阿波,决定先铲除阿波身边助力,不惜下药杀掉年迈卧床的阿祖,而后将罪过加身于擅医的王妃,阿波不愿再失去家人,自然诸多维护阿莫。三王爷便在王廷之上趁机鼓动群臣,更添油加醋,意指云隐王是非不分,纵容女色,德不配位。

群臣两极分化,各为一方,逐渐由言语之争,到兵戎相见,最后竟爆发了轰动天下的云隐内乱,引得西沙月也趁人之危,南下抢掠。阿波心慈手软,不是三王爷的对手,渐成败局,既不忍见百姓受苦,更不愿拱手外人,有意替阿莫揽罪投降,以罪己书昭告天下,欲让位于三王爷。阿莫当时苦劝阿波不可拿王位儿戏,她更不想做红颜祸水,于是不惜当着众人之面,认了暗害家翁之罪,准备自戕谢罪。为了不让阿波心死,她狠心将年幼的女儿推出去,要阿波无论如何,将女儿抚养成人,而自杀之际,被三川真人凭空出现劫走。

原来三川真人听说民间流传罪己诏,心知不能再指望阿波,不惜现世,想要趁乱救走师妹母女二人,只是仓皇间只来得及救走师妹,劫人之后留下一句:王妃已死!季三川奉师父遗命前来迎娶师妹,以药虫通志为聘,可蛊惑千军,你等莫要送命来追!

阿波得以延续王位,继续与三王爷斡旋。熟料,两方乱斗之际,一向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五弟拓跋骨丹,此时被伶人挑唆,竟也想趁乱渔翁,奈何他年少,手中无权无兵,便纵容伶人与沙月暗中勾结,以事成之后出卖利州矿山来换取沙月相助。沙月人趁乱暗杀了三王爷,又掳走阿波劫为人质,以便来日可以时时要挟操控拓跋骨丹。

如此,拓跋骨丹名不正言不顺地夺得了王位。他继位新王之后,放任矿山落入沙月囊中,以致云隐百业不兴,民不聊生。为堵悠悠之口,为免兵勇叛逃,为令矿工卖命,为王位安枕,拓跋骨丹更纵容伶人致仕。那些伶人为统治文武民心,只能四处豢养巫蛊之士,尤以利州为重。季三川便是在这之后被伶人奸计趁疯俘获,献给了拓跋骨丹。

阿莫曾无数次搭救,但被伶人屡屡从中作梗,拓跋骨丹更总是以流落沙月为质的两父女安危做威胁,逼得阿莫只能退避小雀岭隐居。虽救不出季三川,但阿莫潜心炼丹,时常出岭偷偷寻他试药,以求能暗中解开他的疯症,因此季三川得以没有全疯。也或许,阿莫早已治好了他,只是季三川为护小雀岭的安宁,仍在外装疯卖癫斡旋世间,否则他怎会借伶人之手,将拓跋骨丹变成了猴屁股?

拓跋英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,对孙掌柜交代道:“该是我三叔那几个儿子出来晒太阳的时候了,我总要出去替他们再添上一把火。既然三太保要留下,就只能我走了,你们留下陪他演出戏,务必替我拖住他一时,不可让他外出寻我,以免坏了我的计划。”

孙掌柜担心道:“郡主此时不宜外出啊。”

拓跋英已有决断:“郡主不宜,但蛊师可以。”

孙掌柜看了看那扳指,劝道:“且不说《药虫通志》藏在利州何处尚不可知,就算寻到,没个十年八载也难有所成啊!”

拓跋英笑了笑:“谁说蛊师必须用蛊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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